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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來到這裡的人，都是不幸的小孩。

生日只是提醒著自己不幸的事實。

是吧？

…

交朋友什麼的也不需要。

誰知道下個月朋友是不是就被接走了呢？

「益翔，怎麼不去幫忙？十月的生日宴會就快開始了。」院長經過花園時，看著益翔一個人在發呆。

益翔有聽到院長的話，卻沒有理會，反而皺起了眉頭。院長走到了他的身邊，蹲下了身子與益翔平行，只見益翔的眼神一直盯著門外。

「益翔，你的生日願望是什麼？」

院長這麼詢問，才讓益翔終於回過神。

願望？他沒有奢望過。

「反正我的願望也不可能實現，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，生日什麼的…」益翔說到後面有些底氣不足。

這是怎麼了？以前明明很喜歡生日的。

「你是不是因為好朋友在上週被領養，在鬧彆扭啊？」院長像是猜透了益翔的心思。

「他答應過會陪我過生日的，反正被留下的只是不幸的小孩，那些擺脫不幸的也會忘了我們的存在。」

院長聽著孩子的抱怨，沉思了許久，想想也十歲了。

「益翔，忘記不忘記，都不是他們的錯喔。」

…

說的倒好聽。

「聽話，去幫忙宴會佈置，等等讓你第一個挑禮物。」院長這句話顯然已經不管用了，但益翔還是乖乖地離開。

他知道那些所謂的禮物，不過是大家捐獻的物資罷了。

而且通常是別人不要的。

別人不要的東西就會丟來這裡，就跟他們一樣，沒有人要。

經過了院長辦公室時，他回憶起了之前聽到的內容。

“益翔怎麼樣？那孩子調皮是調皮了點，但很聰明，手作能力還不錯。”

“有點大了呢，我們還是選擇年紀較小的吧。”

呵。

大人物色的條件非常多，性別、年齡、個性這些只是基本，有些被接回去又會被退回來，益翔就是有過這樣經驗的孩子。

他不明白，也不想明白。

生日宴會孩子們有說有笑的，這算是大家難得可以吃吃喝喝的日子，正常來說都會是很開心的。

但益翔看著眼前的蛋糕，嚐了一口。

是苦的。

就跟他的心情一樣。

在這歡樂的氣氛裡，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緒的。

偷偷哭一下沒關係吧？

當他眼淚已經開始打轉時，突然有人輕輕碰了他的臉頰，一陣搔癢感讓益翔抬起了頭。不是院長也不是什麼志工，是一個沒看過的人。

對方輕輕用食指抹掉了益翔的淚水，接著突然兩手抓起他腋下將人抱了起來。益翔嚇得反射性兩手抓住對方的脖頸，還似乎聽到了輕輕地笑聲。

「格維特大人？」院長驚掉下巴的看著眼前的場景。

但看著大人懷中的益翔情緒安穩，便不再作聲。

晚間，益翔回到了離門口最近的花園。

唉，果然忘記了嗎？

被留下的人只會留在原地，對，就是這樣的。

不知不覺，眼前又染上了一片濕潤。

不能哭。

哭了就沒人要了，在這裡愛哭的小孩不討喜。

所以益翔總是故作堅強。

「益翔。」院長從身後叫了他，走到他面前時順勢給他披了件外套。益翔看見是院長躲閃了對方的眼神，但即使只剩月光的照耀也不難看出他剛剛哭過的事實。

「已經很晚了，今天不會有人來了喔。」

益翔靜靜地聽著，下意識的捏緊了自己的領子。他不懂院長為何每次都要在這種時候戳破他的心思，像是故意擊潰他的內心掙扎。

「益翔，今天抱著你的那位大人有給你生日禮物喔。」院長賣關子的不拿出禮物，聽聞這句的益翔才願意正眼看了看院長。

院長看到益翔有興趣，也不再繼續賣關子，從大衣的內襯口袋裡拿出來。那是一盒全新的蠟筆，上頭有十二種顏色，益翔小心翼翼的接了下來。

「大人在聊天中得知你喜歡畫畫，就買了這個給你，喜歡嗎？」

「大人為何要買給我，這麼多小孩…」益翔說著的時候，歛下了臉，讓院長不得以更低的姿勢去觀察益翔的表情變化。

院長很清楚益翔是因為被二度拋棄的關係，才會變成現在這樣。

他不再期待那些活動或驚喜，別人的施捨他也變得很防備。

「因為你心情不好，大人察覺到了喔，益翔，要學會接受別人的好意。」

「我還會見到那個大人嗎？」益翔心想，今天也沒認真看過那個大人，他身穿的衣服也很特別，臉上不帶什麼笑容跟那些來搞氣氛的志工不同，好像有些孩子還很怕他的樣子。

「這很難說呢，好了益翔，心情好點了吧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課呢。」院長站起了身，看益翔沒有動作，有些無奈地嘆氣。

「院長，益翔還有機會脫離『不幸』嗎？」益翔聲音幾乎壓低得快要哭出來，這反常的狀態讓院長停滯了好久。

院長已經遇過太多孩子問類似問題。

但唯獨從益翔口中問出來，院長卻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
這孩子心思太過細膩，就算是謊言的安撫他也會一秒看穿。

「益翔怎麼看待這份『不幸』呢？想要脫離不幸的方式，其實有很多種喔。反過來想，你覺得現在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感到幸福呢？在這裡的孩子都渴望有一個家庭，但是你所認為的不幸，不是每個孩子都這樣認為喔。」

不是嗎？

現在想想，明明在這裡也有過很多幸福的時光。

可是為什麼感覺是很遙遠的事情？

「院長也希望你可以早點擺脫不幸，但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過好每一天，小朋友該睡覺囉。」說罷，院長不再給益翔猶豫的機會，一把抱起。

院長看著懷中的益翔安靜了下來，實在是拿這孩子沒有辦法。

(完)